“2022年對于整個城市燃氣來說是充滿挑戰的，也是最艱難的一年。”近日，總結過去一年國內城市燃氣行業的發展，香港中華煤氣內地公用業務營運總裁、港華智慧能源執行董事暨營運總裁紀偉毅在接受《中國能源報》記者采訪時用簡短的一句話開場。
2022年，烏克蘭危機、復雜的地緣政治博弈攪亂全球天然氣市場格局，也導致國際氣價歷史性高漲，天然氣消費出現了自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的第二次下降，中國天然氣消費也是歷史性的首次下降。加之疫情反復，下游城市燃氣作為重要的市政公用事業之一，既面臨著消化上游高氣價的運營壓力，又面臨著高質量服務用戶和可持續發展的壓力，是如何渡過難關的？“雙碳”目標背景下，天然氣的機會又有哪些？紀偉毅基于港華自身近30在內地運營城市燃氣項目的實踐和感受，并結合母公司香港中華煤氣160多年的豐富城市燃氣運營經驗，向記者獨家詳解了港華的解決方案。
“我對今年天然氣市場的預判是謹慎樂觀”
中國能源報：如何總結2022年城市燃氣行業面臨的挑戰？港華是如何應對的？
紀偉毅：確實，2022年對于整個城市燃氣行業來說是充滿挑戰的，也是最艱難的一年。由于地緣政治的原因，導致國際氣價波動非常大，一直處于高位運行區間，中國有將近一半天然氣都是從國外進口，這導致我們國家的天然氣價格也是比較高。同時也受疫情影響，去年國內城市燃氣行業整個業績都是下滑態勢，企業經營非常困難，表現為全國天然氣總體消費量首次出現負增長。
我們采取了很多措施，比如順應國家天然氣市場改革趨勢，努力爭取一些自主氣源，一方面利用深圳大鵬LNG接收站的進口權益，積極爭取海外氣源；另一方面利用我們在山西液化煤層氣工廠，寧夏的焦爐煤氣制甲烷LNG工廠，以及江蘇金壇正在不斷擴建的港華地下鹽穴儲氣庫，努力夯實國內氣源保障能力。此外，我們也積極與國家管網公司探討實施管網互聯互通，并和一些天然氣供應商充分合作，努力爭取更多的國產氣源。目前，我們已經建立了一套國內外聯動、氣液聯動、儲用聯動的氣源保障機制，將氣價上升的影響盡可能降到最低。
整體而言，我們基于燃氣主業，同時立足比較完備的天然氣基礎設施，積極發展與可再生能源的融合業務，大力推進「燃氣+」能源服務業務，努力為客戶創造價值。可以說，去年冬天總體嚴峻的形勢在一定程度上也促進了集團的轉型發展。
中國能源報：展望2023年，隨著疫情影響逐步消散，中國經濟將加快復蘇。同時，烏克蘭危機前景不明，負面影響仍將持續。您對今年的業績增長有何期待，看好哪些領域帶來的增長機會？
紀偉毅：從宏觀層面看，國際氣價肯定不會像去年一樣波動這么大，但是也不會回到烏克蘭危機之前，還是會比較高。應該說上游氣價的壓力還是存在的。雖然全球經濟都在復蘇，但確實也有地緣政治、疫情“后遺癥”等很多不確定的因素，總體來說我對今年天然氣市場的預判還是謹慎樂觀，不管怎么樣，目前還是在向好發展。
對城市燃氣行業而言，居民用氣相對比較穩定，主要增量還在于工商業用氣。隨著經濟回暖，我們看到工商業用氣還是有很大的增長潛力。這里有幾個驅動因素，一是在“雙碳”背景下，冶金、化工這類“雙高”行業仍然需要推進“煤改氣”；二是新能源，比如光伏、鋰電池、新能源汽車等的快速發展，也會帶來新的用氣增量機會；三是「燃氣+」能源服務，以港華為例，我們現在已經不單純是城燃企業了，而是正在向綜合能源企業轉型，我們正基于原有燃氣的供應優勢，為客戶提供包括電、熱等在內的綜合能源解決方案。目前在全國各地的學校、醫院、政府機關等公共機構，以及商場、工廠等都已經有很多成功的實踐。總體而言，我們對于燃氣的前景還是很有信心，市場空間很大。
▲南京高淳港華高職園冷熱電智慧園區項目
改名并不意味著不重視燃氣了
中國能源報：兩年前，港華燃氣更名為港華智慧能源，就開始強調向綜合清潔能源服務商轉型。兩年來成效如何？
紀偉毅：之所以改名，正如前面所講，我們要突出的不只是供燃氣，還要供清潔的、智慧的能源，這是企業使命的進化，強調我們不單純為了商業利益，更重要的是要以環保為本，承擔相應的社會責任，為建設綠色地球貢獻力量。
可以說，這兩年我們正沿著這個既定的方向發展。一方面是大力發展「燃氣+」能源服務，另一方面是迎合國家政策導向，依托我們在全國各地龐大的城市燃氣布局和自身160多年的品牌積淀，發展以光伏為起步的可再生能源。燃氣與可再生能源有很強的互補性，特別是對于工商業用戶，以客戶需求為導向，創造更高的價值。
中國能源報：在這一轉型愿景下，集團對城市燃氣業務的定位和發展規劃有什么樣的新變化？
紀偉毅：現在我們城市燃氣業務比較大，可再生能源業務剛起步，最后還是往供應綜合能源去發展。長遠看，我們不再只單純向客戶提供燃氣賬單，可能客戶需要什么能源，我們就賣什么能源，按熱值算也好，按熱水的噸算也好，這些都有。
所以，燃氣也好可再生能源也好，二者是協同發展，不是說不重視城燃了，而正是要依托燃氣的扎實基礎，去發展可再生能源，將來等可再生能源發展到一定程度之后，再拉動燃氣去發展。最后我相信還是會融合，在智慧能源的框架下作為一個整體來發展。
▲我國城鎮燃氣行業首個大型地下鹽穴儲氣項目及商業儲氣項目——港華金壇儲氣庫
電力全面代替天然氣“不太可能”
中國能源報：受“雙碳”目標推動，以新能源為主體的新型能源體系建設正加快推進。天然氣和可再生能源融合也好，或者電氣熱協同也好，從企業的具體實踐看，從新型能源體系建設這個角度，我們該怎樣看待天然氣？
紀偉毅：構建以新能源為主體的新型能源體系，理想地看，未來十幾年、二十幾年以后，可能會是一個以用電為主的時代，但現實中不可能一步跨越，而是需要一個很長的過程。正如剛才說的，現眼下天然氣具備非常明顯的優勢，低碳清潔、靈活性強，可以發揮至關重要的能源轉型“調節器”、“壓艙石”作用。再比如氫能，現在全世界都把氫能作為一個很重要的發展方向。因為氫能也有一個非常明顯的優勢，就是它可以作為很好的儲能載體，比如用綠電通過電解水制氫，相當于是把電儲存起來。當然，還有一些治金、航空等工業場景很難做到完全用電，氫能就很重要了。
事實上，氫能對于天然氣也是利好消息，因為可以利用現有的天然氣基礎設施來運輸氫能，不需要再去建一套新的輸送系統，這是最經濟可行的大規模使用氫能的路徑。
以香港為例，由于香港的歷史原因，香港目前使用的還是人工煤氣，但這個人工煤氣是以天然氣和石腦油為原料制造的。實際上香港使用的人工煤氣里有差不多一半是氫氣。香港并不是在管道里摻氫，而是在人工煤氣生產出來就有氫氣組分。所以可以說，香港早已經是一個大規模使用氫能的城市，已經構建了一個成熟的富氫供氣系統，以35公斤高壓運行至少有35年了，從來沒有因為氫氣出現過事故，這對于內地開展天然氣摻氫而言是一個很重要的參考。目前我們在山東濰坊正在推進一個天然氣摻氫項目，在用電低谷時用電廠多余的電制氫，然后輸送到天然氣管網里，目前正在做前期設計，順利的話年底可以實施。我們的集團成員企業佛燃能源也在推進交通用氫業務的發展。
所以整體而言，我們認為，至少未來20年內，天然氣還是有一個很大的發展空間。
▲香港中華煤氣運營的香港大埔煤氣廠，香港超過98%的人工煤氣（含氫量46.3%-58.1%）由該廠生產
中國能源報：您如何看待天然氣與新能源之間的替代性競爭關系？從港華目前的實踐看，如何規劃天然氣低碳發展路徑的優先級？
紀偉毅：首先我們是一個能源供應商，致力于提供客戶所需要的能源，并產生經濟價值。目前是以燃氣為主，但不是說只供燃氣，燃氣+電，「燃氣+」能源服務，天然氣摻氫等都是我們正開展的工作。所以不管天然氣是排在新能源之后，還在排在之前，對我們而言，隨著天然氣使用需求發生變化，也會順應形勢來做相應改變。
當然我還是要強調，未來天然氣確實還是有很多優勢，電力全面代替天然氣的時間節點，目前來說我還沒有看到。
